一、遗嘱是一种既简单又高效的财富传承工具 1.遗嘱的概念和基本形式
家族财富传承是家族财富管理中的重要一环,而遗嘱正是各种财富传承工具中最能体现传承人意志的一种。因此,遗嘱能够在家族财富管理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哈佛商学院的约翰·戴维斯教授做过这样一项研究。他对曾经登上福布斯富豪榜的400名富豪进行了调查后发现,30年以来,只有103个家族能够持续登上富豪榜,而剩下的家族都只是财富榜上的匆匆过客。因此,对于超高净值家族来说,家族财富管理并不是简单的使财产保值增值,更重要的是如何使财富安全地进行代际传承。
目前,中国正值“创富”的时代,很多富豪都是靠自己打拼的“富一代”。他们正值壮年,或许还没有考虑过财富传承的问题。即使考虑过,也很有可能只是在遗嘱中写下“财产全部归某某”或者“财产由某某和某某共同继承”这样简单的几句。这无疑会给后代留下许多纷争。而很多富豪家族,正是在遗产争夺大战中逐渐衰败的。西方人认为,一夜暴富不会造就贵族,真正的贵族血管里必需流淌着三代以上富裕祖先的血液,从家族中继承的,是高贵的血统而不是金钱。我们固然不提倡和推崇所谓贵族论、血统论,但仍然应当反思民间流传的“富不过三代”现象。
一直以来,遗嘱都是一项传统但有效的财富传承手段,遗憾的是,很多人对遗嘱作用、形式、效力等等都不甚重视。直到现在,还有很多人仅凭被继承人生前的“嘱托”“交代”等等主张继承遗产。因此,有必要对遗嘱这一继承形式进行研究。
根据我国继承法的规定,公民可以依法订立遗嘱处分个人财产,并可以指定遗嘱执行人,可以将个人财产指定由法定继承人的一人或者数人继承,还可以立遗嘱将个人财产赠给国家、集体或者法定继承人以外的人。这里包含了遗嘱和遗赠两种遗产继承方式。将个人合法财产设定由法定继承人中的一人或数人继承的叫做遗嘱,将个人财产赠给国家、集体或法定继承人以外的人叫做遗赠。无论遗嘱还是遗赠,都高度体现被继承人的个人意志,在遗嘱有效且内容合法的情况下,被继承人的遗产将完全按照遗嘱内容进行传承。
继承法对遗嘱形式有严格的要求,目前被法律所明确下来的遗嘱形式包括公证遗嘱、自书遗嘱、代书遗嘱、录音遗嘱、口头遗嘱五种,每种遗嘱均有不同的要求。公证遗嘱应当经公证机关办理,只能由在后的公证遗嘱撤销;自书遗嘱应当由遗嘱人亲笔书写,签名,注明年、月、日;代书遗嘱应当由两个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由其中一人代书,注明年、月、日,并由代书人、其他见证人和遗嘱人签名;录音遗嘱应当有两名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口头遗嘱须在危急情况下做出,应当有两名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危急情况解除后,遗嘱人能够用书面或者录音形式立遗嘱的,所立口头遗嘱无效。除了以上各种形式遗嘱的不同要求外,所有遗嘱继承中都应当遵守的规则,包括遗嘱人立遗嘱时应当具备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不存在受到欺诈、胁迫等情形。且目前出现的各种新形式的遗嘱,如打印遗嘱、视频遗嘱等等都受到该规则的约束。总体上来说,判断遗嘱是否成立的依据在于,遗嘱是否客观地反映立遗嘱人的真实意思,对不同形式的遗嘱所做的特殊要求,都是为了保障这一点。所以,遗嘱并不是遗嘱人随随便便地“嘱托”“交代”两句后事就可以的,而是慎重考虑,全盘布局的结果。
2.遗嘱是财富传承的重要工具
在财富传承中,遗嘱作为传统的工具,具备广泛的运用空间,相对来讲也是成本较低、难度较小的传承方式,对于高净值家族来说,是最应当积极利用的工具。在此以某知名人士的遗产继承纠纷为例。
2007年,该名人突发心脏病猝死,由于生前并未订立遗嘱,自2007年出殡火化后,逝者的亲人好友因为遗产分割产生纠纷,直至2011年双方达成和解,逝者才得以下葬。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因为没有提前采取家族财富管理与传承措施而产生的麻烦事,其实,只要事先立好一份有效的遗嘱,就可以避免。遗嘱是家族财富传承环节中最基础,最容易由当事人自己操作的工具。但它的作用却是不容小觑的,即便只有寥寥数语,只要清楚、明确,就可以起到定纷止争的作用。因此,它在家族财富管理中的角色是一项既简单又高效的财富传承工具。
二、各类遗嘱在财富传承中所起的作用 1.遗嘱中各类条款的不同效果
如前所述,遗嘱是财富传承中的一种基础工具,但是如果能够在遗嘱内容上稍做安排,则可以让它发挥更大的功效。
大多数人在起草遗嘱时,只会考虑一个问题—遗产怎么分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立遗嘱,那么多半会以一定的比例将遗产进行划分,指定一个或多个继承人继承相应份额的财产,我们称之为比例收益型遗嘱。这种遗嘱的好处是简单,遗嘱人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把意思表示清楚即可,它的作用也很单一,就是确定份额,防止纠纷。
如果我们更进一步去设计遗嘱的内容,那么仅就“遗产怎么分”这个问题,就可以设计出多种不同的分割方式。例如,在遗嘱中写明兄长可以获得固定数额的遗产200万元,其余遗产由两个孩子平均继承。同时,为兄长设定一个义务,即兄长应当抚养两个孩子直到他们成年,否则不得继承前述200万元。通过这样一个固定数额与比例相组合的遗嘱,可以解决有关未成年继承人抚养问题的后顾之忧。
又如,某位企业家的遗嘱的核心内容是配偶的继承数额与婚姻关系存续时间的长短有关,每年增加100万元。其余财产则根据另外的规则由父母和其他亲属继承。这种遗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维护婚姻关系的作用。
上述的浮动数额+余额型遗嘱还有其他变式,例如某高净值人士担心如果自己早于父母去世则父母将无人赡养,但老年人又不需要太多财产,否则等其去世又面临再次继承分割。因此在遗嘱中确定遗产继承规则为:以继承开始时,继承人70岁为基准确定可继承200万元,如果不到70岁,则每小一岁增加20万元,如果大于70岁,则每大一岁减少10万元。这一类型的遗嘱,相较于如何分割遗产更多考虑到继承人继承遗产后死亡而该部分遗产又面临继承的情况。通过提前设计,可以防止遗产流失。
以上种种遗嘱,都可设定条件,成为激励型遗嘱。例如在遗嘱中注明:如果去世前患病,则陪护最多的继承人可以优先获得遗产中的固定数额,剩余遗产则按照其他规则进行分配。这种遗嘱的好处在于可对继承人形成正向的激励,防止被继承人无人赡养的情况出现。
除了考虑“遗产怎么分”这个问题,同样需要注意的是,立遗嘱时和继承开始时的客观情况可能会发生比较大的变化。为了防止遗嘱落空,应当提前做好准备。例如某企业家的遗嘱在家族企业股权方面设计了顺位继承方式,第一顺位的继承人是儿子,如果遗嘱人去世时,儿子已经去世了则由成年孙子继承,这是第二顺位。第三顺位是如果孙子尚未成年,则由孙子与女儿按照一定的比例继承。通过类似的安排,既能防止遗嘱落空,又可以避免股权被稀释或者外流。总之,不同内容的遗嘱可以产生各种不同的作用,这取决于遗嘱人希望通过遗嘱达到的目的。将这些目的形成文字变成遗嘱,是项十分考究的工作,因为遗嘱内容与遗嘱的效力息息相关。即便遗嘱内容、形式完全合法有效,如果因为客观情况的变化导致遗嘱落空,这也是十分遗憾的。例如继承人先于被继承人去世,但遗嘱中没有设定顺位继承,此时遗嘱人的愿望将落空,其遗产将按照法定继承处理。因此,一份清晰、无歧义、能够准确表达遗嘱人真实意思的遗嘱,对于家族财富传承来说至关重要。
2.遺嘱信托相较于遗嘱的优势
通过遗嘱,基本上可以解决家族财富从一代向二代转移的问题但是,遗嘱并不能约束继承人在获得遗产之后的行为,继承人很有可能将这些财产挥霍一空,或者因个人能力有限,使家业逐渐散尽。
以某公司创始人蒋某为例,蒋某拥有公司72%股权,这些股权都是婚前财产。蒋某有两个儿子,父母仍然健在。假设蒋某去世时父母都健在,那么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他名下股权将平均分给妻子、父母、两个儿子继承。但是,蒋某有自己的考虑,他一方面希望给太太一些补偿,让她多分一点,又担心太太以后如果改嫁,可能对自己的孩子、父母不好。蒋某想过写一份遗嘱,太太可以多分股权,但应当承担照顾孩子和父母的义务。但是,如果蒋某去世时,两个孩子都没成年,那么他们的股权将由太太代为管理,蒋某担心太太无法管理好家族企业,或者将来变心,将企业变卖。即使儿子成年,蒋某又担心他们不愿意或者没有能力经营企业。蒋某实在不甘心让自己辛苦打拼下来的家产将来被挥霍殆尽。
其实,以上蒋某担心的所有问题都可以通过遗嘱信托的方式来解决。信托是委托人基于对受托人的信任,将其财产权委托给受托人,由受托人按委托人的意愿以自己的名义,为受益人的利益或特定目的,进行管理和处分的行为。信托是一种法律上的安排,根据信托法律,信托财产独立存在,不会因委托人或者受托人的债务而被强制执行,当它与遗嘱相结合,则构成遗嘱信托。遗嘱信托中,遗嘱人以立遗嘱的方式将遗产交付受托人,并指定信托受益人。待遗嘱人去世后,信托成立,受托人需按照委托人的要求管理和分配遗产。
如果蒋某在遗嘱中不将财产直接留给家人,而是以公司股权设立一个信托,委托专业的信托机构作为受托人来管理这些股权。蒋某可以指定信托受益人为太太、儿子和父母,甚至可以制定一套收益分配机制。这样一来,蒋某的家人将不会直接持有股权而只是领取信托收益,一方面可以保障家人的生活,蒋某的公司不会因为继承而四分五裂。对于蒋某的两个儿子,蒋某既可以让他们一直作为受益人获取信托收益,也可以规定当儿子成年时受托人需将股权交给他们自己管理。这样一来,蒋某所担心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相较于单独的遗嘱,遗嘱信托中加入了受托人这一主体,通常由信托机构、律师事务所等专业机构担任。这相当于给遗产找了一个“监护人”,信托受益人只能从受托人处领取相应的利益,但不拥有遗产所有权,更无权管理和处分。因此,通过遗嘱信托,可以将遗嘱人的意志进一步延伸,使继承人在获得遗产利益的同时,不能任意处置挥霍财产,从而起到家业长青的作用。以上是遗嘱在家族财富管理中不可忽视的作用。
遗嘱作为遗产继承的手段,主要作用在于财富的传承,而财富传承,则是大多数高净值家族十分关注的问题。通过不同内容、形式的遗嘱,可以最大限度地使家族财富按照被继承人的意志实现价值最大化;配合信托,遗嘱信托更可以确保财富代代传承、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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